球场上的“执法者”
10月27日，中国海洋大学北区塑胶篮球场，“校庆杯”篮球赛一场焦点之战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对战双方为信息科学与工程学院和经济学院，这场比赛由三个裁判共同吹罚。然而从比赛的上半场开始，争执和抱怨就已经成为了比赛的主旋律，场边有的观众甚至喊出“裁判加油”的口号来讽刺裁判。裁判失去对比赛的控制，球场冲突频发，我们的联赛究竟怎么了？
打开网上往年的报道，球场冲突一直是一个惹人关注的字眼，年年打，年年热，而这些冲突最终大多把矛头指向裁判争议的判罚。富有戏剧化的是今年恰巧又是“校庆杯”实行裁判改革的第一年。赛前筹备工作时，体育系主任许冠忠在动员大会上讲要放开手脚让学生们自己办自己的活动，同时又要以往年球场暴力为鉴，加大惩罚力度，避免恶性事件再次发生，红头文件的下发更是赢得了领导和师生一致好评。球场恶性事件不止是在海大校园，整个社会都不鲜见，此类顽疾早已为民众诟病已久，难得有制度且是专门针对裁判改革的制度被提出实施，自然要喝一声彩才是。但短短几周，“原告”反而成了“被告”，最初赢得掌声的出发点，却在一阵阵嘘声中逐渐折回，这是一个很多师生不太看得明白的故事。
走访“执法者”的过程中，裁判一方面承认误判的确存在，裁判队伍执法水平有待提高，另一方面也希望同学们能够以更为包容的态度看待此类失误。裁团的形成可谓是今年裁判制度改革的一大突破点，与往年篮协全权吹罚八强赛之前的场次不同，本次裁团由各院推荐人员组成，响应了“学生活动学生办”的号召，可是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这其中也存在许多问题，“这其实挺矛盾的，一方面裁团要走学生路线，另一方面又要强调专业性这个标尺，两头端平其实不容易。”校学生会负责人陈主席无奈地表示。在裁判遵守其职业准则前提下，其自身的业务水平高低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能否做好这个执法者。一名裁判首先应当掌握基本规则，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树立威信并保证比赛流畅进行，并不是懂规则就可以成功担任裁判。“一旦比赛开始进行，裁判迅速在场上建立起威信就显得十分重要了，因为只有裁判保持其场上的权威性，才能使比赛顺利进行，当出现误判时，犹豫不决，不但会引起双方对于裁判权威的挑战，甚至有可能造成场面的混乱，所以当机立断很重要，之后的补救也是要有的”，已经担任多场比赛的裁判李子圣认为，目前校篮球赛中确实有时存在裁判驾驭能力不足的情况，这一点的弥补需要更多的锻炼和不断学习。
如果只有表面专业技能上的原因，那问题到不至于这么大，就算NBA专业裁判的吹罚也会有球场冲突的存在。裁团的存在有其必然的合理性。
当然还有程序上的问题，主要为裁判选拔方面存在的一些不足之处，比如院系推荐的质量，是否存在应付问题，而最初校学生会下的每院3个指标，也并没有完全落实。比如文新体育部来讲，三个名额只有两个人上了培训课，最后只有一个人参加了吹罚，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并未涉及到任何来自主承办方的干涉，也就是说整个裁判产生流程中根本没有选拔这一环节，裁判的产生只是根据预选者的主观意愿，在这样一个体系下我们就很难保证一个完善团队的形成。“之前下发的相关文件并没有提及有篮协的人参加，篮协是在第二轮加入比赛判罚的”某院体育部副部长表示。可见裁判制度改革的同时仍夹杂着许多不完善的地方。这场涉及“正义”的改革最重要的就是程序上的正义，程序无正义，遑论实质正义。
体育系初奕剑老师也就这个问题提出过自己的看法。初老师称，现行的裁判协会制度没有长期的培养计划，也缺乏协会内部以及与协会外部同学的交流平台。裁判协会创立之初，培训大多是“临时抱佛脚”。也就是说，在篮球赛开始之前，把将要执法比赛的同学召集到一起，进行一两次培训，然后这些裁判就会走上赛场执法比赛。而且“几乎每次比赛前的培训，老师面对的都是陌生的面孔，很少有同学能够坚持做裁判工作。”没有一个较为系统的裁判培养体系，让人感觉这种赛前培训多少有应付了事的嫌疑。在这种几乎没有交流平台的情况下，裁判协会队伍建设出现问题。比如在近年的比赛中，组织方有时直接请校运动队运动员执法比赛，这样可能会出现情感偏向、态度不端的问题。
正像初老师说的那样，“首先必须保证裁判能够把工作作为自己的兴趣，这样才可能主动就专业问题交流，才可能在这种条件下坚持做裁判。”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把裁判做好。
吹罚比赛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它考验的不仅是裁判员的吹罚水平，更是对裁判心理素质的考验。院系推荐裁判的制度本来无可厚非，如果每个院系可以认真对待这件事，把真正有能力的裁判选拔出来，不仅可以实现学生的活动交给学生来办的初衷，也可以锻炼学生的能力，培养一批高水平的篮球裁判。
信院院队的老队员于亚豪对于裁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其实现在很多裁判也不容易，毕竟吹罚这种比赛谁都会紧张，其实他们还是有一定的水平的，但是院里在选拔裁判的时候不能只考虑他们是否具有能力，而应该考虑他们是否真的可以吹罚好比赛。尤其是一些大一新生，他们在比赛时本身就容易紧张，而且容易被场上球员的情绪影响，万一有些球员冲他们吼几句，说不定他们就不敢吹哨了。我觉得在选择裁判时，一是要找一些真正懂比赛的人，不要找一些类似于篮球爱好者或者仅仅是看过几场球的人，二是最好不要找大一新生，找一些研究生或者大三大四的人，他们经历过这些东西，至少在该响哨的时候能够响哨。”最为一个老队员，于亚豪打了四年校庆杯，他亲身感受到裁判制度的变化，他的观点也确实发人深省。
观众对此也有自己的看法，“有的裁判在比赛吹罚间隙说：‘我是被临时拉来的，刚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来吹。’这样的裁判能吹好比赛么？他们是不是在吹比赛前还不知道自己吹的是谁的比赛？还有，这样选出的裁判会不会因为院系之间胜负关系而出现偏哨情况？”临时通知，胜负关系下的偏哨，这些是不是都会成为裁判吹罚不科学的影响因素，从而成为比赛走向的影响因素。
正因为这一系列原因，才让裁判改革制度由光明的“原告”沦为狼狈的“被告”，让嘘声盖过了掌声。虽然改革的起点是好的，但光有良好意图是远远不够的，甚至可以说，有良好意图的人在犯错时更容易缺乏自省。社会科学家马克思•韦伯提出“信念伦理”与“责任伦理”之别，前者强调出发点的正确，后者强调结果会如何。这样看来，裁判制度改革未免有“信念伦理”过剩，“责任伦理”不足之嫌。韦伯还说，有三种素质对于改革者是决定性的：激情、责任感和恰如其分的判断力。就现在事情的走向来看说裁判改革激情有余而判断力不足也是事实。
闹剧还在不断上演，3天以后，依然是北区塑胶篮球场，对战双方变成了信息科学与工程学院和海洋地球学院。从对于一个打手的吹罚开始，比赛就陷入了混乱，双方球员场上动作越来越大，场下替补也不断煽动情绪，最终双方情绪失控，因为一次恶意犯规爆发了冲突，虽然裁判在这时果断给出双方技术犯规体现了一个裁判该有的智慧和能力，但无奈情绪早已经积累，最终罢赛的结果也就不可避免了。
裁判绝不仅仅只是一场比赛的吹罚者，一个好的裁判可以在无形中控制比赛但却不改变比赛的总体趋势。篮球本来就是一个充满肢体对抗的运动，火爆强烈的对抗既是它的魅力所在，但同时也决定了它冲突的多发性，所以篮球赛对裁判的要求很高，既要能够公正的吹罚比赛，又要考虑到双方的情绪和比赛的精彩性、连续性。因此，裁判的选拔制度是保证一个联赛圆满举行的重要条件。
初老师就裁判的培养提出了几点有益的建议。比如，我们可以吸取其他院校成功经验，在学校开设裁判培训课程作为全校选修课，初老师说“如果我们通过课程设置一年能够培养出20名裁判，何愁校内无合格裁判可用呢？”，在这方面青岛科技大学是一个不错的借鉴，裁判课程的设置与裁判考证牵在一起，在吸引选修课程学生，培养人才的同时也为有志向考取裁判证的同学提供了便利。
再有就是以定期讲座的形式，普及运动项目规则，在提高现有裁判执法水平的同时，也能够提高观众观赛水平，甚至引起同学兴趣，扩大裁判队伍。另外，校园媒体作为校园内的传播平台，也应该为运动规则的普及贡献自己的力量，用资料卡的形式来向同学介绍运动规则是个可以尝试的方法。老师们的确希望，也有这样的能力指导同学们进一步掌握裁判技巧，并提高裁判水平。
亦或者让我们把视野放的开阔些，充分利用校内资源的同时也可以尝试利用校外资源。记者从网上了解到青岛各大学校拥有许多通过二级考试的裁判，他们参评的指标不仅在于专业知识水平的高低，吹罚比赛量也是必不可少的部分，然而，这些裁判全部吹罚甲级比赛肯定不现实，市级、企业比赛量也有限，因此，利用这些闲置的资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们完全可以请校外持有裁判证的学生老师请来吹罚我们的比赛，协调好校方为其开具相关证明，记为吹罚比赛量，双方受益。”初老师为改革出招道。
换个角度看问题，全国所有高校之中，拥有独立裁判机构的大学并不少，中国人民大学裁判协会就是其中之一，它成立于1996年，16年来协会已发展成为一个有序化、规范化、规模化的学生社团，步入了发展的良性轨道。裁判协会现在设有足球、篮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部、网球部六个部门，有身为国际级裁判的指导老师，也有很多同学已经获得了国家一级、国家二级裁判的证书。裁判协会有校体育部团工委的大力支持，是北京高校唯一的裁判类社团，在北京高校间有一定的影响力。传统的学校联赛均由裁判协会承办。假如我们有这样的一个协会，相信我们的裁判水平会有一个质的提高，而受益的将绝不仅仅是校庆杯篮球赛。
诚然，伴随裁团一路走来的不只有鲜花，还有或因误会而产生的不满。这正是事物发展的规律，萌芽后发展，发展后鼎盛，鼎盛后阵痛，阵痛中蜕变。老话说得对，随着争议而来的正是潜在的质变时机——建立在理性基础上的交流机制，用心用脑的培养方案，再加上那份一直都在的热情，裁判们应该也完全可以成为比赛的绿叶。
文：李坤伦 孙晓东 图：观海听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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