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是著名学者、诗人,沈从文是著名文学家,两人都从事文艺工作,难道是文人相轻致使他们之间的断交?问题当然不这么简单,这里面还有一些渊源。
闻一多与沈从文原本没有太多的交往,但是身处于纷繁复杂的现代文坛,他们两人不可避免地要发生一些关联。关于闻、沈之间的关系,还要追溯到上世纪20年代沈从文初登文坛之时。当时的浪漫派诗人徐志摩对沈从文有很大的帮助,依靠他主编的《晨报副刊》,沈从文的作品得到很多发表机会,同闻一多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因此有人把他们都认为是“新月派”,后来沈从文在国立山东大学任教时,两人的关系密切了一些。
1932年,闻一多来到国立山东大学出任文学院院长后,罗致了不少人才,如刘康甫、邓仲存、方令孺等,当然还有后来从中国公学转来的沈从文。青岛风景秀美,可惜地方比较狭小,缺少文人们最看重的文化氛围。教授们在玩过几次山水后,就再无处可去,教课之余,便开始把酒临风,以消除寂寞。
据梁实秋说,当时的杨振声、赵太侔、陈季超、刘康甫、邓仲存、方令孺,加上闻一多与梁实秋本人,号称“酒中八仙”。这八位大仙经常聚集喝酒,可谓三日一小饮,五日一大饮,30斤一坛的花雕酒搬到桌前,罄之而后已。每日薄暮入席,深夜始散,自誉:“酒压胶济一带,拳打南北二京。”
如此整日喝酒捞肉地折腾,自然令学生有所耳闻,并为之不满,有些青年教师甚或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亦有看法。此时在此教书的沈从文,创作了短篇小说《八骏图》。作品以大学若干同事为生活原型,塑造了八位教授不同的生活态度与生活方式。“八仙”中有物理学家、哲学家、历史学家、六朝文学专家等。这些“仙”们外表上“老成”、“庄严”,满口的道德名分,却与他们不能忘怀的世俗情欲相冲突。作品通过不同情节,揭示了“八骏”的道德观的虚伪性,颇具讽刺意味。
小说甫一发表,就引起圈内几位人士的不快,闻一多看罢更是勃然大怒,对沈从文颇为光火。小说中有这样一段描写:“教授甲的房间里,有一部《凝雨集》,一部《五百家香艳诗》。大白麻布蚊帐里挂一幅半裸体的香烟广告美女画,窗台上放了一个红色保肾丸小瓶子,一个鱼肝油瓶子,一帖头疼膏。”
有好事者认为此段描写与刻画的人物就是闻一多,窗台上的保肾丸子,则寓意主人生理功能方面有些问题。后来更有精于此道者考证沈从文 “把闻一多写成物理学家教授甲,说他是家庭生活并不如意的人,因为他娶的是乡下妻子”云云。闻一多大怒后与沈从文断交,形同陌路。
后来两人共同到了昆明西南联大任教,尽管朝夕相处,但关系仍不融洽。小说发表十年后,沈从文在一篇文章中说:“偶然写成的《八骏图》损害了他人的尊严,使我无从和甲乙丙丁专家同在一处共事下去。”
也许因为在小说中这样刻薄,有违沈从文厚道的处世方式,1938年闻一多领着战区师生跋涉到西南时,沈从文邀请闻一多和他的学生到自己家里,要他们搞民间现代歌谣,包括苗人谣曲,两人复归于好。然而两人对于政治态度的截然不同,使两个人和睦关系没有长久地走下去。这是两人性格的使然。
文章作者:张光茫
文章来源:第1841期《中国海洋大学报》(2014年4月3日)